文中所提:過年讓我們暫停外求的心,讓我們撥出一點點時間,一點心力為自己和家人朋友作些關懷。


今年過年可能很多人失業很難過,但人能平安生活著就有機會,再寒冷冬天總會過去,待春天來臨,尋覓機會,定會春暖花開,生命會自己找出口而不是坐以待斃。


面對此嚴峻經濟環境,我雖面臨薪水減少,休假天數增多,但能繼續保持一份工作,已是相當幸運!今年過年多出很多的假日,但能回鄉多陪陪父母親,多與好久不見親朋好友會會面,甚至帶著家人在台灣島內旅遊,這些多是平日因工作忙碌,而無法去做的。


雖說少了很多收入,但卻增加了與家人好友相聚時間,所以人生真的能捨才能得,冥冥之中,得失之間一直維持一種平衡狀態,誠如本文所言:我們一輩子為了與人一爭長短而忙碌不堪,或許你能得到名位財富,但是可能會損失一些永遠也無法彌補的東西?如和親人相聚的時間;如自己健康;或專業以外的資訊等等。


 


另文中所提:死亡它沒有預警,也不是照你的意願讓你排隊等候,常常在事情發生時,我們才發現,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相聚是如此短暫,如此彌足珍貴,我們卻常放棄這份珍貴的機緣,追逐於外面的種種到頭來不會有用的東西。


 


死亡真的沒有預警,我就真的身臨體會,如我摯愛的同事,休假前才開開心心聊天,可能休假之後連說再見機會多沒有就離開我,讓我對他一直懷念不已。


 


以下這篇記事是2007年我同事女兒所寫,相當感人,在這過年之前分享各位,或許相當感傷,但是人生真的很無常,在新的一年,祝福大家平安喜樂,珍惜現在所擁有的,過年一定要回家陪陪我們家人,好好愛護我們的家人,每天能平安過著簡單生活,是人生最大一件幸福之事。(老卓記述於98.1.18PM22:09)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Subject: 一篇生命記事


 


天氣又轉涼了


在此與大家分享一篇親身經歷的生命記事 (超長篇)


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照顧身體 關心家人


2007 12/10() 晚間記


今天爸爸的副理拿了爸爸 11 月的薪資袋到辦公室給我,看著上面的出勤跟請假天數讓我忍不住哭了出來。出勤天數:2 天,其他則是把能請的假都請了,計 11 天,有特休、有薪公假等等,一直到父親過世。

人生可以多無常 ?
11
1 () :爸爸跟我一起去上班;

11 2 () :爸爸跟我一起去上班,這天爸爸做了公司辦的體檢。五點下班後還等我到我五點半下班,再騎車載我一起回家。
11
3 ():爸爸跟同事去華映運動會,我五六都不在家,

11 4 (),我晚上六點多到家,爸爸幫我開門,問我怎麼電話都沒開機,我說因為手機沒電關了。然後爸爸煎了蚵仔煎給我吃,晚上爸爸照例擦地洗碗,八點多,穿著他可愛的粉紫色小熊睡衣,下樓拿零食,跑到房間看胡瓜的節目。

快九點時,爸爸說他頭好痛,姐姐拿了藥和維他命給爸爸吃,爸爸九點的時候還叫我看他玩貓,他把奶渣抱了起來給我看。九點十分,我在二樓客廳聽到從爸爸房間傳出,那微弱叫媽媽外號的聲音「外省仔、外省仔」,我趕緊叫媽媽上來,但我仍沒意識到爸爸的情況有多緊急,即使我看到爸爸已經從床上半坐在地上,扶著床。直到媽媽姐姐都衝到爸爸房間,我才驚覺事態嚴重:爸爸倒了。

我們抱著爸爸,他說他頭好痛,他腳麻了,完全不能動,說他好像中風了,「我好像快死了,怎麼辦
? 」爸爸抖著伴隨癲癇這樣說著。我們很慌,抱著爸爸,姐姐跟爸爸說,「不要亂講話,沒事,沒事,中風復健就好了,不要怕。」然後媽媽去打電話叫救護車,接著爸爸嚴重的嘔吐,直到救護車來,爸爸都還很清醒,能跟救護人員說他腳跟頭的感覺 ( 非常麻跟非常痛 ) ,但平時就愛撐的爸爸,說他吐一吐有比較好了。媽媽說要送長庚,但救護車說先送聖保祿。接著大家把爸爸放上擔架,抬到樓下,然後上救護車,然...然後...

這就是噩夢,開始了。

爸爸送到醫院還能講話,聖保祿是個很爛的醫院,把爸爸應該開刀的黃金期都浪費掉,他們診斷出父親是蜘蛛網膜腔下出血,但是醫院沒有一個腦神經外科醫生可以開刀,聽說聖保祿醫院裡根本「不存在」任何腦神經外科的醫生,於是他們在爸爸還清醒時把爸爸插了管,然後告訴我們爸爸情況危急,要儘速轉到林口長庚醫院。我們焦急的在醫院等,等一些有的沒的,醫生呢 ? 怎麼一直拖,不是要馬上快點轉院嗎 ? 總之爸爸到長庚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,爸爸已經陷入昏迷,然而還有痛覺,我看到爸爸時,他知道自己被插管,他的痛他說不出,但是他的腳跟手一直在掙扎,我們的心都在流血,為什麼會這樣 ? 爸爸現在在受的是什麼樣的折磨 ?
爸爸在長庚,被換了病服,然後剃了頭髮。剃完頭那個阿桑問我們頭髮要不要留著,姐說好,我的第一個想法是為何要留,爸爸會好起來,到時候頭髮會再長出來。誰知道,我錯的徹徹底底。


我們的主治醫生是謝宗哲,他不信任聖保祿的腦部 X 光片,所以推我爸再去做一次斷層,片子出來後,跟我們說爸爸整個頭裡面都是血,合併腦水腫,找不到出血的血管,現在只能先在頭上插兩個引流管,把血水引流出來,但是沒找到的破掉血管可能會再破,到時候就會非常非常危險,他必須先把這個危險性告訴我們。

大概凌晨兩點多,爸爸被推進去手術房開刀,媽媽跟我們姐妹三人,在外面守著,哭著,擔心的看著手術房外面的電視螢幕,上面顯示手術進行的狀況。爸爸的那一欄:李○誠,男,44 / 12 / 7,「手術中」。其他人的狀態,有「手術中」的、「加護病房」的、「恢復中」的、「出院療養」的。直到凌晨四點多,爸爸的狀態變成「加護病房」,沒多久,手術間的門開了,爸爸頭包著,被醫生護士推了出來。醫生一臉嚴肅的對我們點了點頭,凝重的說手術算成功,要進入觀察。接著我們跟醫生護士等一行人,從二樓手術室把爸爸推送到九樓的腦神經外科加護病房。他們要我們在加護病房外面等,他們要做一些清理動作,再讓我們進去看爸爸。誰知道沒多久,醫生就出來說我爸忽然血壓亂掉,腦壓暴衝到 100 以上 ( 正常腦壓是 15  ),瞳孔放大,他們要做緊急處理,接著又把我爸推到二樓做腦部斷層,從這時候開始,除了曾經短暫的右邊瞳孔縮小,爸爸的瞳孔沒有回來過。

醫生說他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,父親不幸的在手術後又有血管破掉,但是他們還是無法找到破掉的血管,所以無法做處置,說現在的醫學,這樣的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,除非病人昏迷指數上升到六或七,才能做進一步血管攝影,定位出破掉的血管,然後做治療。他說未來的四 ~ 六小時是關鍵,爸爸的昏迷指數必須能回升到六或七,爸爸的昏迷指數是最低的三分,他完全不能做任何手術,否則有立即的生命危險。

然而噩夢已經開始,就不打算結束,爸爸沒有醒來過,他一直是最嚴重的重度昏迷,我們展開了住在醫院的日子,每天守著爸爸之餘,四處奔波求神求人,爸爸高雄的親戚一知道爸爸住院,當天凌晨就從高雄趕上來,爸爸的長官一知道,也是一大早就來醫院看爸爸。接著,每天每天,爸爸的同事長官、高雄的親戚,都來看爸爸,幫爸爸加油打氣,每天每天,他們陪著我們一直聲聲吶喊爸爸醒來 ! 這是最恐怖的噩夢,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,我們四處找方法幫助父親甦醒,冥想法、自體治療法、音樂治療法 ( 錄很多充滿正向能量的 afa 波音樂 )、和穴道按摩治療法等等。曾經一度父親的血壓好轉,不必依賴人工血漿就有很漂亮的數字,爸爸的好同事好長官,跟我們幾乎是要相擁而泣,然而沒有幾天父親的血壓又開始不穩,還伴隨心律不整,醫生說病人的器官一直持續衰竭,如果腦幹無法恢復功能,病人只有邁向死亡一途。

雖然聽了不只一次,但是「死亡」這個字眼仍讓我反應激烈,它讓我徹底知道什麼叫做人生最大的痛,徹底的知道面對老天判的極刑,是什麼滋味。我們不斷的鼓勵爸爸,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你醒不過來,我們還是對你有信心,你一定可以醒過來,你一定會好起來,你是我們見過最堅忍、最有耐心、又最懂的奮鬥的人,你從來沒讓我們失望過,也從來不願意我們難過,所以為了我們也為了你自己,你一定會醒過來、會好起來。而醫生的悲觀我們無法認同即使可以理解,對醫生而言你是他一百個病人的其中一個 ( 百分之一 ),但對我們所有的人你是我們的百分之百 ! 爸爸你一定會好起來,你一定會好起來 !

11 13 ( ) 剛往常一樣,帶著忐忑的心等待著會面時間,上午十一點的會面,爸爸的情況依舊很差,血壓掉到六十幾,醫生幫爸爸加了最強的升壓劑,打了兩包人工血漿,還幫爸爸輸入血小板。下午二點的會課時間父親忽然排便,我們只得在旁門邊等護士先做清理,到會課時間快結束才得看爸爸。爸爸情況很差,腳持續發黃,身上的氣味很重,手腫到扭曲,臉也是,越來越嚴重,這是器官衰退反映出來的結果。我們喪氣的結束會面,但是在跟爸爸心戰喊話時,我們仍是那麼有信心,相信一切最終都會變好。摸著爸爸的手、爸爸的腳;揉著他的小腿、他的膝蓋,我們仍然相信奇蹟存在,相信老天會眷顧好人。

這天好像是加護病房快樂的日子,好多床的病人都已經清醒可以轉入普通病房,包括跟在長庚認識的許大哥的阿嬤。晚上八點會面時間之前,我們跟 29 號病床的家屬聊天,老阿嬤的兒子氣切後奇蹟的甦醒,也準備要轉普通病房,媽媽問她都用什麼幫她兒子擦身體,老阿嬤說檀香,媽媽還托她幫我們買一些。八點會面時間快到,爸爸公司的 卓處長 跟同事阿賓與妙妙,準時的出現要來幫爸爸打氣,阿賓拿了一大堆口罩給我們,準備著長期抗戰。但是今晚,我們即將面對的是天人永隔。一進加護病房,夜間值班醫生跟我們說,爸爸快要不行了,已經用了所有最強的藥跟點滴,血壓還是拉不起來,只剩下 57 / 19 左右,血液含氧量也從 94 % 瞬間降到 77%,他建議我們該是時候,讓爸爸留最後一口氣回家了。請我們拿爸爸的衣服給我們,要幫爸爸換衣服了。

這天是加護病房快樂的日子,很多病人都準備隔天轉入普通病房,只有我的爸爸,不行了,準備要回家了。

我們所有人都驚慌失措,我無法忘記那時的全身無力與發抖,媽媽焦急的打電話聯絡親戚,發抖的說「我的誠仔快不行了,嗚」 卓處長 開車先載姐姐回家收拾東西,阿月阿姑的親家是做葬儀的,也到我家就緒,許大哥提醒我先快點回家屬休息室收拾我們的東西,我哭著跟他說我快要沒有爸爸了,他拍拍我的背,說現在有要緊事要先弄,先不要哭。可是怎麼辦 ? 我真的快要沒有爸爸了。阿賓跟妙妙跟我在家屬休息室收東西,我無法克制的放聲大哭,我好害怕,真的好害怕。媽媽跟妹妹要隨著救護車跟爸爸一起回家,我不敢看這一切,問阿賓我該怎麼辦,怎麼辦 ? 我跟阿賓還有妙妙先把東西都扛到阿賓的車上,決定我們三人先把東西帶回家,一路上空氣是那麼冷,女兒的啜泣跟好同事的凝重神色,讓一切變得比地獄還要可怕。

我沒有看到那最心碎的時刻,但據妹妹說,爸爸被穿戴整齊的抬了出來,「南無阿彌佗佛」,腦神經外科加護病房裡開始播放起佛經。

一到家,屋外已經聚集爸爸的其他長官跟同事,約九點二十,救護車到家了,哭聲與吶喊聲不絕於耳,「誠仔,到家了,病都好了! 」「爸爸,到家了,病都好了 ! 」「爸爸,病都好了 ! 頭不痛了 ! 」這是崩潰的時刻,爸爸穿著他最常穿的華映白襯衫,加上姐姐去年買給他的生日禮物背心,穿著西裝褲,回家了。身上還帶有手動氧氣按壓的東西,葬儀社的人看好時辰,要我們女兒三人輪流按壓氧氣氣球,時辰一到再停止並拔出插管的管子。這是人間地獄,人間最痛苦的與至親死別,我們在爸爸身邊按壓著氧氣球,看著爸爸胸腔最後的起伏,因為管子還在爸爸氣管內,爸爸的嘴巴無法閉起,而眼睛仍然因為發炎包著紗布。葬儀社的人幫爸爸把眼睛的紗布拿下,把還插在手上的針拔出,爸爸流出了血,我幫他壓著傷口。時辰到的時候他們將爸爸的管子拔出,我們看著那因停止按壓而停止起伏的胸膛,看著爸爸閉著的雙眼‧‧‧他看起來好祥和,不再痛苦,像是安靜的睡著了。爸爸放心了,因為知道自己終於回到他最愛的家,終於回到他最愛的家,所以他放心了,他放心了。

隔天一早的法事前,我看到隔壁鄰居八十歲的老奶奶出現在家門口,她跟我們很親,爸爸在她喪夫喪子的時候陪在她身邊,每天都會跟她聊天,抱心愛的貓孫子給她看,而她每天都看到爸爸早出晚歸,每天幫我們牽車停車,每天等倒垃圾時跟鄰居閒話家常。她抱著我,哭著問我,「爸爸 (手彎彎的比著死掉的手勢) ? 」我哭著點點頭,然後我們抱著放聲大哭,她說她好難過,好難過,好難過,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,我正在經歷這場悲劇,我也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,心好痛好痛好想隨著父親去,我們不知如何是好,我們不知所措,只希望這真的是場噩夢,做了好久好久的噩夢,但最終它只是噩夢,是假的,我們會醒,然後爸爸會在門外敲著我的門,找我一起去爬山、然後跟我天南地北說故事,就跟往常一樣。...為何爸爸已經醒了而我們其他人還沉在噩夢中  ?


我真的很愛我的爸爸,但我沒有跟他說過... 他跟一般的傳統台灣父親不一樣,爸爸每天都跟我們說他愛我們,他最常跟我說的話就是「屁寶寶‘挖啾愛哩ㄟne! (我很愛妳耶)(台語) ’」我卻從未回答過一次,「爸爸,挖馬啾愛哩ㄟne! ( 爸爸我也很愛你耶 !)

我這輩子只有幸擁有他23年,但他給我的父愛,亦師亦友的愛,可能比別人一輩子能得到的都更多。我好想爸爸,我好愛他。我很傷心「子欲養而親不待」這件事會發生在我身上,我自己錯過過去二十三年可以盡孝的機會,怪不得任何人,我不是沒有機會的,但直到失去父親後才理解這一切。父母恩重、生世難報,希望還有機會孝順的人不要錯過任何盡孝的機會。天氣冷了,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的照顧身體,也關心照顧家人。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,不是到我一生夢寐以求的國家旅遊,而是跟爸爸到離家最近的虎頭山爬山,牽著爸爸的手。 


 


爸爸,我永遠也不會失去您,因為您永遠存在我的眼瞳裡,我的血液裡,與我的靈魂中。


 


Family = father   and   mother   I   love   you.


僅以此文與大家分享,好好照顧身體、關心家人,


每個存在都是驚喜 ! 珍惜每一天。


 


~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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